睡的最香浓时分,隐约听见剑强窸窸窣窣地起身洗漱换衣。迷糊中似乎听见他跟我说了一句话,我唔了一声,那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有醒过来。后来听见开门的声音,又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喂,还没醒啊?”原来他已经出去转了一圈,我连现在是什么时刻都不知。
“几点啦?”我咕哝着。“咦,你身上怎么那么臭鱼腥味?”这回我真的醒了。“不是和你说我去鱼市场拍照吗?”他开了灯,房间漆黑没有窗户,阳光无法照射进来。想起来了,昨天看见一张明信片,一群戴了斗笠的妇女在一个地方挤得密不透风,圆锥形的斗笠汪洋一片,很是壮观。越南人告诉我们说是鱼市场,就在会安市内河岸边。如果我们想观看,必须5店左右到那儿,不然迟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剑强为了拍到好照片,特意起了个大早。我之前还打赌说他肯定爬不起来,结果是我睡得像死猪。
“很热闹,很有趣,那些妇女的斗笠像起伏的山丘连绵不绝,人声沸腾。船上成箱成箱的鱼获搬上岸批发,什么鱼都有,还看见有人杠起了一条鲨鱼经过我面前。你一定要去看看。”说罢,衣服也不换就倒在床上:“现在到我睡了。”我跳起身,瞪了他一眼才去洗脸刷牙。洗漱完毕,将小包背上,熄了灯,出门去吃早餐。由于还早,游客还没出动。街上只是当地人,多数妇女戴了越南特有的圆锥形斗笠,卖小吃的还挑了扁担沿街叫卖。
会安和马六甲很相似,古雅的中国基调房子和港弄却掩埋不了西方殖民地的色彩。我们都熟悉那叫海峡殖民风格。找了一家非常优雅的咖啡厅坐下,准备叫一客西式早餐喝一杯越南咖啡,打算把数天累积下来的日子写完。咖啡厅没有破坏原有的中式栋梁结构,布置是按照南洋风情的安恬为整体七分,还有一丝慵懒的姿态。日记无法平静地写,因为老是有小孩子走过来打扰,要不是卖明信片,就是其他纪念品。坐久了,同一个小孩兜了一圈又再回来。他也没有把人给认住,同样地命令式的语气叫我帮他买东西。
越南人会用很奇特的口吻和游客说话。走过商店,一看见旅客,他们不是说“欢迎光临”,而是大声的叫道:“Hey you!You!Come Here!”若是餐厅,他们则喊:“ You!You come sit here !”店主的表情有的严肃,有的则一脸笑容,但两者都令人莞尔。剑强推敲说,那一定是跟他们和美国人打了十几年的仗有关,因为美军见了越南人,肯定不会愉快地跟他们说“Hello”,而是全副武装指着可疑的越南人叫着:“Hey you !”
我觉得剑强的发现和推测很有趣。但和越南人打交道,有时还真烦恼。我不喜欢谈判,但在越南,很多人消费都是双重标准的,一个人是当地人的价格,一个是对付外国人的。除了景点门票,连巴士和购买一瓶矿泉水,都一样随时会被砍得满颈是血。我们这些老外的额头都刻印了$标志,老是被无数的各行各业人士追着不放。三轮车夫和摩托车出租者是当中最积极的一群。他们为了做生意,可以紧紧跟随一公里,还不断出言打动你。虽然很烦,但无法不认同确是用尽力气地找生计。在越南,很难发现肥胖者,他们瘦小却结实的肌肉都是操劳的汗水锻炼出来的。
下午时分,剑强租了一辆摩托车,我们离开会安去中国滩兜风。中国滩因为美国的同名电视剧而闻名。越战期间,美军都在那里度假和休养,那里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些人最后的美好时光。经过岘港某个村庄时,发现甘蔗水档,因而停下来喝一杯解渴。越南的甘蔗水非常清甜,是我离开越南后最想念的饮料。档口一旁有几个男人在聚赌,剑强在这方面比下象棋还有心得,自然感兴趣上前观看。男人们见他靠近,也不理会。他看了一眼,说:“是十三花。”
不久,众人见他笑眯眯一副专家模样,推了一副牌给他,只见剑强灵巧地排牌,一眨眼就把牌整理好了。把牌一摊开,男人们都笑了,争着跟他握手。赌徒本性来了,剑强索性大大咧咧和那几个男人围坐在牌桌边,称兄道弟起来。我笑盈盈在一旁观看,觉得那画面有趣极了。剑强每一次摊牌,越南人就发出佩服得声调。他们互相笑着喊话,搞不好咒咒剑强也说不定,反正他们都知道我们听不懂越南话。嘻嘻哈哈几轮下来,剑强没有输过一次。最后,越南人怕了他,不要跟他玩了,向他挥手说再见。
我们骑上摩托车愉快地离开,半途中遇上警察拦路检查,剑强出示了他的国际驾照。警察看了他一眼,含糊说到:“10美元,谢谢。”剑强假装听不懂,我们很肯定路上并没有犯规,这是在找油水了。剑强望着讨钱的警察,突然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谢谢?哦,不客气,谢谢你。”领了驾照,赶紧头也不回地把摩托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