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越南旅游指南书都会大篇幅地举出游客必须对越南提高警惕的案例。关于种种欺骗的行为,还有贪污事件,我和剑强虽然不害怕,却也在一入境越南之后,便抛开老挝的松懈状态,开始全神戒备。一过关至寮保(Lao Bao),我们就被十几个黑市换钱的妇女缠身,幸好在未出境老挝前,我们换了一些越南盾,足够我们搭车到顺化(Hue)。开往顺化的客车在等候着,当司机不愿意让我们以当地人的价格上车。讨价还价是必然的过程,虽然最终还是屈服于司机开的价,那是比当地人高出一倍的价格。
上了车,得提高警惕,随时注意车顶上的包是否会被人卸走。在越南,任何时候要小心翼翼,早在1997年的越南之旅,我们就领教了越南人的“狠”。一个经历贫穷和战争的国家,来到经济开放的前线,是一个社会的扭转时期,许多人性的矛盾与冲击,往往在这个时候凸显出来。我们并没有要求越南人以甜美友善的笑容来迎接。法国占领和美国的侵略可没带着亲善的问候,越南人没有必要笑脸迎人。客车并没有直接把我们送到目的地,二十半途把我们赶到另一辆俄罗斯古董巴士上去,说是转车。生气是没用的,只要能抵达顺化就很好了。
来到顺化已天黑,一下车,一大群的三轮车夫涌向前来,一连串地重复:“Hotel?”
我们估计旅舍在不远处,只是无法确认其位置。打开地图询问也没用,三轮车夫是不会告诉你的,他们会一路跟着你喊话,直到你投降上他的车为止。我向其中一个司机开了一个价,他一口答应。我和剑强对望一眼,然后两个默契十足地拔腿就跑。根据以往的经验,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哪儿有一开价就答应地?这里头岂不有咋?如果我们不撇开车夫,我们将被它缠扰,只好发神经般地逃跑。
过后,我们为自己的举动笑得听不起身。对三轮车夫地阴影是来自上回在胡志明市的经历。我们不但被三轮车夫“砍的满颈血”,更无奈德士被整条街的其他三轮车夫知道了,每当一走过,他们就举起掌,往颈项作刀砍手势。嘲笑我们当了羊牯。是别人的羊牯而不是他们。顺利找到了旅舍,洗个澡出去找吃。旅舍一带到处是旅行社和咖啡厅,比起老挝,热闹太多了。我们先是在路边吃了碗鸡粥,再到咖啡厅喝咖啡。通常一到了新地点,我们都是先休息不计划做任何事,让周遭的气氛牵引,慢慢熟悉空气里飘扬的味道,还有声音。
一个熟悉的身影经过,是东尼和妮柯。“嘿!你们到越南了。”他们俩高兴的向我们打招呼,其实他们也只不过早我们一天从老挝来到越南。“打算到DMZ去吗?一起去吧,妮柯不想去,剩下我一个人。”东尼说的DMZ就是处在南北越分界线的“非军事地带”,在顺化以北70公里左右,是越南抗法成功的一分水岭,后来却是越南战期间战斗最激烈的地域之一。“后天吧,明天想在城内到处走走。”剑强回应东尼。“好吧,明天一起到旅行社去报名。”说完,他们就赴另一群朋友的约会,也是路途中再相遇的朋友。隔天,我们正式探访越境后的第一个越南城市。
顺化,越南的古都,也是阮氏王朝的重镇。令我感兴趣的是,不管是法国统治时期,还是越南战时期,顺化的地理位置,都是举足轻重的标志性地段。法国在1858年到1884年间连续对越南发动三次侵略战争,最后在1884年夏,法越两国在顺化签了保护条约,从此越南全国沦为法国殖民地。而越南对美军的抗争到统一南北越,关键在于1975年连续发动了西原战役、顺化—岘港战役和西贡战役,激烈战斗了55天,终于推翻了美国撑腰的南越政权,实现了南北越的统一。
经历那么长时间的对外和对内杀戮,越南人凸隆的眼球都是苦难堆积起来的弧度。在还没有从战争的阴影苏醒过来之际,突然又来到经济开放的变革年代,越南人一下子尝到了金钱带来的甜头,于是将过往所受到的耻辱与剥削,誓以切手段获取填补。他们勤奋工作,贫穷线下的眼球依旧凸隆,他们的意愿和战争时期一样,只为了生存下来。当年带着枪炮前来的敌人,如今坐在冷气巴士到来寻找帝国的昔日余晖,这些人成了他们榨取金钱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