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除了瓦普寺,还有什么特别吸引的地方吗?”我问坐在我对面有着浓眉的意大利男人,我们不同时间来到古老的占巴塞(Champasak)小镇(看起来更像个乡村)。意大利男人比我们早一天到来,应该到处走过一遍了吧。“看,这些人民多有善可亲,这难道不够吗?”
意大利男人指着刚从嬉笑走过的小孩,如此说。我笑笑,不置可否。老外来到老挝,最大的冲击是她友善的人民,仿佛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从来没有被删带过。老挝人民越是笑得亲切,老外越是感到。在这个不需要提倡爱和关怀的社会里,并没有什么感情是需要包装盒促销的。我来自东南亚,熟悉那些笑容,并不会向西方客那样惊讶。虽然爱情万岁的口号渐渐也引领我们的情欲感官,意味着我们正逐步丧失爱情本身—因为没有,才需要提倡。我记得两天过后,在离开占巴塞的拥挤小船上,一个从花都巴黎来的女孩,
不断要求我调动位置,让她在有限的空间能够伸展双腿,我觉得她非常霸道,不为他人着想,可以转过头,她又拿出湿纸巾给一旁热的哭闹的老挝小孩擦汗,一脸的爱心,他们都是这样的,居高临下同情别人,把别人的落后与匮乏当作施发爱心的缺口,从中见证自己的幸福,却不希望别人的传统生活有所改变,老以文明生活是吞噬纯真的巨轮,最好那些憨厚善良的笑容背后,没有现代的污染。纯真是什么呢?在没有电供的晦暝中闪烁着澄清的眼神?在没有柏油路的崎岖路途行走出真理?在没有抽水马桶的设施中体现环保?
剑强有一个怪论,他说老外在这些落后国家所展现出来的礼貌,还有担心伤害对方自尊的包容心,都是另一种歧视行为。如果大家平起平坐,就没有必要有所顾忌。所以剑强和什么人说话都用同样的语气,我有时还是难免多心,总是要扯一扯他的袖口,提醒他不要那么直接,免得吓坏人。意大利男人说的那句话其实充满哲理,我之所以有感而发时候来一路上,听见太多老外一直用一种安慰的语气称赞落后国度里那些友善的人民,每每这个时候,他们的眼睛总是软化出一抹朦胧……所有的乌托邦净土就是因此而被污染的。
当净土走向现代化而准备迎头赶上时代的步伐是,人们就会遗憾地说:“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当神话开始流传那一刻开始,我们都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剑强在哪儿呢?可能在树下睡着了。我们不急着到瓦普寺(Wat Phu)去,那个受印度文化影响的高棉王国遗迹。晚上,我们和旅舍其他住客,包括和我们一齐八色(Pakse)乘船来的澳洲人东尼及妮柯,一起步入行到几公里外的一个Fun Fair (游乐场)去。黑暗的接到没有街灯,凉鞋拖着一连串不同口音的英文散化在夜空。Fun Fair在一所神庙内举行,很是热闹。
外头的摊位售卖祭神的香火,而里头则是一个个游戏摊位,有许多礼物等被赢取。玩法也就是一般的射击、抛石子等击中目标的游戏。神庙范围内有好些警员神色肃穆地提抢值勤,观察周遭动静,和 Fun Fair喧哗欢乐的气氛很不搭调。小食摊位生意络绎不绝,但还是比不上赌博摊位。老挝人赌的是投骰子猜号码,都蹲在地摊跟前兴奋地叫嚣着。剑强和东尼站在背后观察一些时刻,也跟着下注。不多久,剑强就闷了,他对那么简单的赌法一点都不感兴趣,东尼却兴致勃勃,等我们都离开赌摊到处转了几圈,他还是不肯罢手,妮柯有点生气,却按捺不表露出来。
隔天我们睡到日上三竿,才各自租了两辆脚踏车,顶着大太阳朝8公里外地瓦普寺出发。瓦普寺,意为“山寺”,坐落在海拔1200百米的普高山山腰上,是高棉帝国(公元9至13世纪)最重要的婆罗门教圣地殿之一。其主要建筑包括最高层的一座主殿,中层的六座神龛及下层的两个宫殿和一座神牛殿。据瓦普地区发掘的大量文物的名间传说,该寺大约建于佛历11世纪,是柬埔寨真腊王国初期的遗迹,须臾婆罗门教信仰的建筑物。老挝人把它和柬埔寨的五哥寺媲美,称它们是印度支那的两大胜迹。我在登上主殿的石梯中途,俯视这篇经年被封于刻划出岁月的建筑群。
那些斑驳呈灰褐色的厚重石宫,还可以屹立上百年不倒。青苔沾粘在精细的石刻花纹图案上,《罗摩衍那》里猴王哈努曼奋战群妖、吉斯纳神力撕龙王等神话,带着鲜明的形象在炎阳下静穆。来来去去的是流动的游客,和历史的缔造者。宫殿与寺结合在一起,显照神明和帝王的威严,当一切变成断坦残壁之际,膜拜它们的就是指指点点的游客。居高临下,我看见剑强的身影出没在高耸的石柱间,我向他挥挥手,他举起了相机,对准了我按下快门。晴空下,我们都会渐渐老去,但刻印在菲林底片的模样将永远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