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公路中途下车

(Paksan)实在太小了,真难想象她是一省之府。我们半途下车的,站在路边,房子都没有几栋。两个人站在13号公路旁,两头望,有点不知何去何从,这样一个地方,别说游客,连个人影都少。我们沿着公路来回走,试图寻找可留宿的地方。“这地方也太安静了点。”我对剑强说。“好像没什么好看的。”剑强说。

静悄悄的首府在下午时分显得更寂静。我们根据指南书找到了两家旅舍,其中一家早就关门大吉了。当来到了第二家时自然不再考虑,就住下来了。旅舍外表看起来还可以,但一进到房间,感觉好像闯进一间封尘已久的密室。我突然想起来考古节目旁述:“埋藏了一千年的古老地方随着这扇门的开启,向世人打开了历史的隧道。”房间角落的蜘蛛网是历史的痕迹吧!这间房多久没人住过了?阴暗、潮湿、闷热,关上房门,想想自己即将被藏一千年。我们在墙壁剥落、积水的浴室匆匆洗个澡,就急忙到外头透气。那么拖拉一下,太阳就偏西了。

路上开始不见货车行驶,老挝的货车很多时候就是巴士,即载人又载货。北汕这个地方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还面对游击战问题,外国人并不鼓励到此来。游击队和泰国一个反共的伊森解放政党(Thai Isaan Liberation Party)联系,但这些年来都没有人和暴力事件再发生。虽然如此,老挝政府还是一直关切注意着北汕,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泰国原住民的潘族,他们大部分是基督徒。我和剑强散布到湄公河边去。终于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觉得北汕还有点人气,因为河边开始出现妇女前来洗澡、孩童在嬉水的日常活动。

我和剑强站在横跨湄公河的公路上俯视黄褐色的河水,我们对湄公河有着美好的回忆。五、六年前我们在越南南部湄公河地带游走了一圈,那段日子我们的日子和湄公河紧紧相系的。我们在湄公河洗澡,饮用其水,依岸而寝。小船划过的村落在今天想起来,依然深刻。嬉水的小孩看见我们都挥手呼叫“Sa Bai Di”。我喜欢这打招呼的句子。“Sa Bai Di!”我挥手回应他们。我们离开公路朝河边走去,在河滩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在夕阳的照射下,两个异乡人不带任何乡愁,中途下车来到寂寥的市镇,坐在河畔,突出一口没有心事的烟雾。

对岸河滩有一群小伙子赤着脚踢足球,妇女们包裹着纱笼站在及膝的河水里弯腰洗头。最喧哗的是有用的小孩,双腿噼噼啪啪地踢出许多水花。这些景象是我对北汕的记忆,几乎没有任何可添加的色彩。但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正因为她没有什么景点,正因为她没有游客,正因为我们的到来不会给居民带来太多冲击,影响了他们的作息,正因为那天夕阳时分,我和剑强就一直相依坐在河畔,吐出没有新式的烟雾。入夜时分,北汕更是寂静。我躲在千年密室里准备写日子。剑强说他想去喝啤酒,让我静静地写不干扰我。

我说你去吧,找不找到啤酒还不知道呢。他出去后,房里昏黄暗淡的灯光把我的身影扩大地透色在班驳的墙壁,日记上的黑色字体渐显和覆盖它地影子对话,交代这两天的见闻和心情。我正写得投入的时候,剑强回来了。他左右手各握住一瓶啤酒和一个杯子。“咦?怎么那么早回来?不是找到啤酒了吗?怎么不在店里喝?”“还好说!我是讨回来的,太好笑了。”剑强在旅舍对面发现一家小店,在那里找到啤酒,就坐下来。点了啤酒,有个穿着迷你裙的女子走过来陪她,我想到这样一间破店还有陪坐小姐。

陪坐小姐自己去一个杯子,拿起剑强的啤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她望着剑强,欲语还休,好像努力的思索说些什么。最后,她费了好大的劲,从嘴里啃涩地突出一句英语 :“What is your name?”剑强喝进嘴里的啤酒差一点呛鼻而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就那么一句话之后,女郎再也寻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剑强沟通的语言,她只好一直拿剑强地啤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陪喝。一个女郎也就够了,没想到还来第二个。新来的比这个更加厉害,什么都不说,尽喝酒,当然是喝剑强的酒。

剑强想:“你们一人一杯这样喝,我的啤酒不是很快就完了吗?”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除了喝酒不知道要干什么。剑强害怕她们在击破头脑抛出一句英文,更计较啤酒被喝光,于是把喝剩下的啤酒连同杯子一起取回来,离开那家破店。“哈哈,太搞笑了。我要是陪你去,你还没有这个际遇呢。”我一想到剑强当时的情况就忍俊不禁,过后很长时间还一直拿这件事来挪揄他。“还笑!本来一个人静静享受多写意,突然来了两个无法交谈却一直陪伴左右的人,多不自在!真扫兴。”“女郎漂亮吗?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需要陪酒女郎?真奇怪。”“我哪里知道。”剑强对北汕的记忆应该比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