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的落脚之地

顺着湄公河南下,我们来到了他曲(Tha Kheak)。从他曲这一边的河岸望过去,可清楚地看见对岸的泰国,连建筑物和川行的汽车都仿佛触手可及。才不过几天前,我们从湄公河的另一边望向老挝,就那么一点时间,我们已在另一岸了。像大部分老挝市镇,他曲也是有点寂寥,市内商店不多,

餐厅似乎也只是为游客服务,除了老外日本人,很少见本地人光顾。本地人谁会可以进餐厅吃烟肉三明治或鸡扒呢?连我都嫌贵,不吃其实,他曲也曾经繁荣过。他曲的含义是“宾客落脚之地”,20世纪初法国统治时期,她是外来贸易的重地,许多船只到来这里卸货。革命之前,他曲居住了85%的越南人,他们大多是越南南部人,当时曾帮法国人民反击北越共产分子,之后随法国人前来地。70年代,随着老挝共产主义日渐巩固而后执政,他曲的越南人人数剧减,都往比较平和的地方潜逃去了。

来到他曲的第二天,我和剑强坐在码头处看人上货下货。他曲再也不是繁荣的港口,当年因法国的关系而络绎不绝的情景一去不复返。现在这个码头只是泰国和老挝之间的交易场地,而且恐怕只是老挝人单方面购买泰国人地日常货品而已。小小的渡轮悬挂了泰国与老挝的国旗,我看见一些老挝妇女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从渡轮下来,里头就是货物。我和剑强坐在码头岸边的一个小亭子,买了一条烤玉米边吃边纳凉。河岸的风吹过来,我们漫无边际地聊着天。我们并没有注意到一个中国妇女因为我们用中文交谈而靠旁坐了下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中国女人和我们攀谈起来。“我转过头来,发现了她,还留意到她身边放了两个红白条纹的大塑料袋。“马来西亚。你呢?”我问。“湖南。”中国女人有些腼腆,他的动作和笑容明显是农村出来的,来这里干嘛呢?“做生意。”湖南女人说罢就打开塑料袋给我们看她的货物,一包装满了内衣裤,另一包则是各样杂物,计有剪刀、螺丝、手电筒、时钟、电池、皮带等,都是中国大量批发的廉价货品。老挝很贫穷,我很质疑他能做到多少生意。“国内生意不好做。”湖南女人前来老挝的目的就如此简单。

我想起中国人在东帝汶独立后不久,老远跑去那儿挣钱,却一点都不晓得哪里的情况。到了东帝汶,发现她贫瘠的不得了,几乎啥都没有,人民的收入更是可想而知,结果大呼被骗。湖南女人告诉我们说,在老挝境内,像她这样拎着大包走动做生意地中国人还不少,而且大多数都来自湖南。后来我么陆续在其他地方看见中国人做生意,印证了她说的话。“你来老挝多长时间了?”我问。“才不过两个月。我现在住在我弟弟家,他在这里开了一间店售卖摩托车。”也许是寂寞,湖南女人和我们聊很多。

她告诉我们说生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好,一个月大概挣2000人民币左右。早些年来这里的中国人还不多,他们带着符合老挝人民生活水平的廉价货品前来,倒是挣了点钱。中国人挣到钱的消息通常都会很快在家乡散播出去,于是总有人陆续得前赴后继跟随而来。湖南女热正听到了好消息而不甘人后前来的。“迟些我的丈夫也快来这里了。”女人的眼睛有一丝闪烁的光,我了解她身上的孤寂和忐忑。我是真的了解。为挣钱而相隔两地的中国夫妻是典型的出走故事,而为了孩子的前途也是典型故事背后的动力。

这些例子,我孤身一人在美国纽约打黑工时见得太多了。他们语言不通、陌生的环境讨生活,在亲人分隔的思念中数算挣回来的钞票以换取一点慰藉。他们省吃俭用,为买便宜一点的蔬菜而在超市打烊后,去后门捡那些表层有瑕疵而被剥掉的蔬菜叶子。外人很难想象他们节俭的生活方式,夫妻相隔10年不见一面的情况大有人在,孩子出生后不曾见过父亲也不奇怪。我记得有一回,当我在餐厅厨房站了十几个小时后回家躺在床上叹息时候,同屋的中国男人通长途电话和未见过的孩子交谈,只见他重复的说:“叫爸爸,乖 ,叫爸爸……”,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簌簌崩泻。

他们都认同衣锦还乡必须付出代价,带世事难料,谁知道时间会和你开玩笑?幸福和前途是那样的抽象又那样的具体,代价却那样活生生的真实。他们只是别人地方落脚的外乡人,只有挣了钱回家买田买地盖房子,身份才像宾客那样尊贵。这当中还未必所有人都能回家。“孩子谁照顾呢?”我打量湖南女人的年龄,猜测他应该已有小孩。“他们的爷爷奶奶。”他们?中国不是只允许生一胎吗?“我偷偷生的。后来被罚款了2000元。大孩子是男的,小的是个女儿。大儿子成绩很好,数学是全班第一名。”湖南女人说起孩子,表情即刻不一样,笑容满满的是骄傲与安慰。

孩子成绩好自然要栽培。在中国,孩子上哪间学校是一句户口分配的。湖南女人和丈夫为了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把孩子送去城里学习,于是每年得缴付2000元的教育费。将来如果她的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学费恐怕不止现在的一倍。为了孩子的学费,跑来一个比中国还贫穷落后的地方,用中国的廉价货换取比人民币还小几千倍的基普,湖南女人的塑料大包里装了多少企盼和理想?

13号公路中途下车

(Paksan)实在太小了,真难想象她是一省之府。我们半途下车的,站在路边,房子都没有几栋。两个人站在13号公路旁,两头望,有点不知何去何从,这样一个地方,别说游客,连个人影都少。我们沿着公路来回走,试图寻找可留宿的地方。“这地方也太安静了点。”我对剑强说。“好像没什么好看的。”剑强说。

静悄悄的首府在下午时分显得更寂静。我们根据指南书找到了两家旅舍,其中一家早就关门大吉了。当来到了第二家时自然不再考虑,就住下来了。旅舍外表看起来还可以,但一进到房间,感觉好像闯进一间封尘已久的密室。我突然想起来考古节目旁述:“埋藏了一千年的古老地方随着这扇门的开启,向世人打开了历史的隧道。”房间角落的蜘蛛网是历史的痕迹吧!这间房多久没人住过了?阴暗、潮湿、闷热,关上房门,想想自己即将被藏一千年。我们在墙壁剥落、积水的浴室匆匆洗个澡,就急忙到外头透气。那么拖拉一下,太阳就偏西了。

路上开始不见货车行驶,老挝的货车很多时候就是巴士,即载人又载货。北汕这个地方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还面对游击战问题,外国人并不鼓励到此来。游击队和泰国一个反共的伊森解放政党(Thai Isaan Liberation Party)联系,但这些年来都没有人和暴力事件再发生。虽然如此,老挝政府还是一直关切注意着北汕,因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泰国原住民的潘族,他们大部分是基督徒。我和剑强散布到湄公河边去。终于在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觉得北汕还有点人气,因为河边开始出现妇女前来洗澡、孩童在嬉水的日常活动。

我和剑强站在横跨湄公河的公路上俯视黄褐色的河水,我们对湄公河有着美好的回忆。五、六年前我们在越南南部湄公河地带游走了一圈,那段日子我们的日子和湄公河紧紧相系的。我们在湄公河洗澡,饮用其水,依岸而寝。小船划过的村落在今天想起来,依然深刻。嬉水的小孩看见我们都挥手呼叫“Sa Bai Di”。我喜欢这打招呼的句子。“Sa Bai Di!”我挥手回应他们。我们离开公路朝河边走去,在河滩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在夕阳的照射下,两个异乡人不带任何乡愁,中途下车来到寂寥的市镇,坐在河畔,突出一口没有心事的烟雾。

对岸河滩有一群小伙子赤着脚踢足球,妇女们包裹着纱笼站在及膝的河水里弯腰洗头。最喧哗的是有用的小孩,双腿噼噼啪啪地踢出许多水花。这些景象是我对北汕的记忆,几乎没有任何可添加的色彩。但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正因为她没有什么景点,正因为她没有游客,正因为我们的到来不会给居民带来太多冲击,影响了他们的作息,正因为那天夕阳时分,我和剑强就一直相依坐在河畔,吐出没有新式的烟雾。入夜时分,北汕更是寂静。我躲在千年密室里准备写日子。剑强说他想去喝啤酒,让我静静地写不干扰我。

我说你去吧,找不找到啤酒还不知道呢。他出去后,房里昏黄暗淡的灯光把我的身影扩大地透色在班驳的墙壁,日记上的黑色字体渐显和覆盖它地影子对话,交代这两天的见闻和心情。我正写得投入的时候,剑强回来了。他左右手各握住一瓶啤酒和一个杯子。“咦?怎么那么早回来?不是找到啤酒了吗?怎么不在店里喝?”“还好说!我是讨回来的,太好笑了。”剑强在旅舍对面发现一家小店,在那里找到啤酒,就坐下来。点了啤酒,有个穿着迷你裙的女子走过来陪她,我想到这样一间破店还有陪坐小姐。

陪坐小姐自己去一个杯子,拿起剑强的啤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她望着剑强,欲语还休,好像努力的思索说些什么。最后,她费了好大的劲,从嘴里啃涩地突出一句英语 :“What is your name?”剑强喝进嘴里的啤酒差一点呛鼻而出,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就那么一句话之后,女郎再也寻找不到任何可以和剑强沟通的语言,她只好一直拿剑强地啤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陪喝。一个女郎也就够了,没想到还来第二个。新来的比这个更加厉害,什么都不说,尽喝酒,当然是喝剑强的酒。

剑强想:“你们一人一杯这样喝,我的啤酒不是很快就完了吗?”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除了喝酒不知道要干什么。剑强害怕她们在击破头脑抛出一句英文,更计较啤酒被喝光,于是把喝剩下的啤酒连同杯子一起取回来,离开那家破店。“哈哈,太搞笑了。我要是陪你去,你还没有这个际遇呢。”我一想到剑强当时的情况就忍俊不禁,过后很长时间还一直拿这件事来挪揄他。“还笑!本来一个人静静享受多写意,突然来了两个无法交谈却一直陪伴左右的人,多不自在!真扫兴。”“女郎漂亮吗?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需要陪酒女郎?真奇怪。”“我哪里知道。”剑强对北汕的记忆应该比我多。

百年沉默

我站在路边百年的榕树下,老旧的汽车在法式的楼房跟前喷出迷蒙的烟雾滑过,消失在萧瑟的街道后方,那边有古老的寺庙。我和剑强在泛黄的城市穿梭了一个上午,在东方和西方的有狼之间迷失了时间,还有空间。我突然觉得疲倦,对剑强说:“我们去找那颗百年榕树吧。”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社会主义国家一般很重视这个节日。毛泽东说过女人可顶半边天,再半个天空的骄傲下,妇女们获得了假期。万象的妇女们放下工作,快乐的穿上漂亮的纱笼,年轻一点的则套上紧身牛仔裤,成群结队到巴都塞(Patuxai)拍照留念。那是一座手工拙劣的凯旋门,为纪念革命战争中牺牲的无名战士而建。凯旋门的石灰本来是美国为建其军事机场而准备,后来都用来建造这座模仿巴黎凯旋门的巴都塞了—把所有战士的尊严溶化在美国的石灰里头,尴尬却傲然地展示着法国的威棱。灰沉沉的纪念建筑充满历史的玩味。

那刻印在国家盖章的达廊佛塔(Pha That Luang)不也一样吗?16世纪动工的达廊佛塔原本是为展示宗教的圣洁与肃穆而建,却在19世纪被啊努冯(Anovong)国王增建围墙和发射武器的风口窗户,用来对付同样是受佛教洗礼的缅甸和暹罗侵略者。在战火中严重损毁的佛塔后来在法国的协助下重建。35年过后,法国不满意当时的修建咋此对佛塔大兴土木。所有的建设在毁灭之后,所有的毁灭在为重生而铺路。佛陀的光环被法国人涂绘上去。荣耀归谁?把仿照巴黎凯旋门的巴都赛和刻印在国家盖章的神圣达廊佛塔抛在脑后,我们寻找另一个沉默的历史见证者。

就这样,我们来到沾了灰尘的榕树下。在时间存活上百年的生物都可以成精了。这一两百年,它盘根在湄公河流过的土地,哪里来之前千里以外的雪顶山峰所溶化下来带着神圣意味的水源,潺潺地流过寒风凛冽的青藏高原,顺着河床的弧度入季风型热带雨林的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最后望着越南的出口归宿在南中国海的浩瀚里头。百年榕树汲取这条经过一个又一个溢满着佛教精华的河流养分,即使在炮声隆隆的年代也泰然静穆。它看过法国人的骄傲,看过美国人的霸道,只有憨厚的老挝人能使它深入泥土的跟稍稍痉挛地抽动,

但表面上他依然不动声色。它目睹殖民统治的逐渐式微,见识过苏联体系地共产主义在这里蔓延,冷眼观看越南越俎代疱实行共产斗争。再一次,只有这片土地的民族各自清算和自我残杀的当儿,它再次痉挛。树叶上的朝露扑簌落在火红的的土地和民族的至尊一起蒸发,榕树根里头涔透了哀伤。即使在战火平息,国家逐渐开放经济市场今天,它还是无法乐观地相信受佛叫陶冶的知足人民能在全球化残酷的竞争中站住脚跟,老挝人也许会继续被伤疤累累的贫瘠困境囹圄,蒙昧地展望未知的明天。

我就这样驻立在老榕树下,像敬仰一位智者那样的谦卑。它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是一个同样来自曾经被殖民的国家外来者,但是身心健康没有经历战争的洗礼。我不寻求什么答案,历史的推移往往只能分析,在纷乱往往丑陋的过程中寻求美好的醒觉。我们把历史切割成细微的块状接驳起来,仿佛发生过的事情必须经由分割才能再次重组叙述出来,若干年后或许再次重演,视乎是为了是我们的觉醒能够深刻一点,一次一次的试探我们追求和平的决心。披着橘色的袈裟的年轻僧人走过,他的师父曾告诉他关于那段政治动荡的年代吗?

宗教如何被钳制甚至面临被铲除的地步,“正确”的政治又如何灌输和教育僧侣的那段故事?年轻僧侣也许听过,但老师父一定不会忘记26年的羞辱。老师父也许回向年轻僧侣翻开他的双手,说:“当年我们手里握着的不是托钵,而是锄头。”1975年老挝人民革命政党宣布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成立,宗教压迫开始实行。首先宗教学习从小学课堂里删除掉,接着禁止人民向化缘的僧侣提供食物。没有支援的僧侣只好夏天耕种,畜养起猪和鸡等家禽。这些打击和磨难也许也是修行的提升,但老师父一定无法接受僧侣抛开经书转而投身到共产主义斗争的漩涡里头去。

即使到了今天,宗教事务局掌管着国内的一切宗教事务,确定宗教理念和教义履行是符合马克思原则的。所有僧侣必须经过政治思想灌输改造,经书也得通过有关部门的检阅批准。曾今一度,泰国的经书被禁止,他们失去了最主要的精神来源。老师父或许也像百年榕树一样深沉,它耕过田,对土地的感情深邃,他了解土地孕育籽苗的根基,他的锄头越是深入坎嵌在泥土里,越是能了解众生的苦难。他的汗水也曾滴落在那片土地里,像榕树的朝露一般抖落下来,轻微的颤抖是不能让人看见的。老师父抬头远眺往南方。

他许多的同门弟子的逃亡到佛主庇护的泰国。年轻的僧侣也许会问:“您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走呢?”老师父会怎样回答呢?我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根也和榕树一样早就深入土地里无法远离?还是领悟了尘土的浮幻,心灵的净化才是归宿?也许也许,他等待苦难的结束,扛起让佛教开枝散叶的任务?我凝视着百年榕树,设想出来的老师傅一点也不虚幻,虽然他们都不会给我一个答案。

万头大象的笑容

才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们第二次越过另一道国界。我们是步行过关的,在老挝关卡交了10铢入关费后,乘一辆“笃笃”(三轮摩托德士)到几公里外的首都万象(Vientiane)。万象是古名,在超过10个世纪的历史里,老挝曾被越南、缅甸、暹罗及高棉等各不同的王朝统辖过。14世纪,由法昂统领澜沧(万象之意)王国建立起来后,在这片土地经历了乱腾,辉煌渐而式微的五百多年,才再次卷入列强的侵占争夺中。澜沧王国在16世纪迁都至现在的首府万象。其实台湾译名“永珍”更接近当地的发音,永珍的意思是檀香木之城,是从梵文里取得的老挝译音。

万象的廉价旅社都集中在湄公河畔一带的法昂(Fangum)街和塞塔提啦(Setthathirat)街之间。我们以5美元找到了一间房。连带浴室的房间很干净,只是窗户隔了一道水沟对着一堵围墙,空气很不流通,加上水沟发出阵阵异味,逼不得已只好把窗户给关紧。卸下背包,剑强洗澡,我独自一人到外头的小摊位找东西吃。我看见法国长面包,要了一杯老挝咖啡送着吃。这是我踏入老挝首先吸入的文化—法式异国情调。其实法国留给老挝的又何止是面包而已?老挝的名字是法国赋予的,连国家的领土界限也是法国的统治划清,从此世界地图上才出现老挝作为一个“国家”的身份。殖民地的悲哀在于模糊的面貌必须有占领国来描清。

几个世纪以来,老挝一直被领国不同的王国统治,而后又成为世界列强的争夺地。倒不是老挝有什么丰富的自然资源,而是她是出于缅甸、泰国、中国、柬埔寨及越南当中的内陆国家,面对各国势力的较量之下成为被瓜分的目标。在风风火火的20世纪,老挝无辜的又成为列强较劲的牺牲者。再一次,老我并不是西方国家的主要目标—法国利用她来扩张印度支那版图,其实越南才是法国的重镇;美国对他的轰炸是为了阻止越南共产主义的蔓延。连老挝的独立也拜日本所赐。二次大战日本占领了老挝,为削减法国在印度支那的势力,迫使当时的国王西萨旺冯(Sisavang Vong)宣布老挝的独立以和法国对抗,这导致法国派军还击,往后的曲折发展才催生了老挝人民对爱国主义的朦胧意识,逐渐走向独立的斗争。

步入一个国家,我无法不掉如她的历史旋涡里。老挝人民不带苦涩的笑容带给我很大的疑问。我读到一篇资料,关于美国在老挝抛下多少炸弹药火的数据。1946年到1973年间,大部分西方社会都不知道老挝是世界上最频繁的战场。美国为打击越南北部的共产主义分子,早在50年代末就利用中央情报局的人力资源来给老挝境内的苗族提供军事训练,拉拢苗族和他们并肩作战。这些情报员穿上便服化身为游客步入老挝,背后的目的使人不寒而栗。越南和美国都无视日内瓦公约所赐于老挝的自主权,互相在别人的国家开火。美国在老挝的行动被命名为“另一个剧场”,老挝的名字在官方通讯和行动中完全被消除不使用。

处在万象和查尔原间的龙珍是美国和苗族的军事基地,也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军事机场。但地图上却不标明这个地方,美国空军给她一个“交替区”的密码代号。现在这个“交替区”已划分在北部琅勃拉邦(Luang Prabang)和川圹省(Xiangkhouang)之下。现在老挝对这一代的苗族紧密地用军事监察着,这是因为老挝是在越南的支持和斗争下,成立了社会主义国家,而当年的苗族却帮美国人反抗越共,使他们的命运遭受前后不到岸的难看和悲哀。这个民族在自己的国家被监视和限制,是变相的难民。

美国志愿军和越共的战亡及失踪人数不计其数,西方媒体从来就无法见证战区的惨况。这个秘密进行的战争因为没有战争条约和联合国的监督而恣意妄为,导致大量的庙宇、医院和重要建筑物毁于一旦。根据资料,美军所派往前去“交替区”的军机比越南全国要高出1.5倍,每八分钟就有一粒炸弹投下,每天24小时的轰炸,共九年时间不间断。这意味着美国人民每一天得缴付200万元的税来支付这项花费。到了战争结束,这片土地共承受了半公吨的药火轰炸。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国家向老我这般遭受那么大量的摧毁。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感受到老挝人民逆来顺受的个性,在这个有点荒凉的首都,我首先想到的是,法国并没有为老挝带来太多的建设。只要和英国在亚洲的殖民地比较一下,就很容易对照出来,老挝人似乎是被唾弃和任意蹂躏的顺民,我忿忿不平的情绪在他们憨厚的笑容里显得迂腐,一如法国面包和咖啡,我也可能只是一个外来入侵者,来历史的回廊中抽身检验别人的苦难,只有情绪,没有责任。关于责任,我在往后的旅途中才有更深刻的认知。关于历史的玩味,我每跨一步就越虚弱。每一道国界都是一段历史的起点或连接,每一个民族的命运运载在我的背包里,加重我的精神负担,无法抖落。我无法在老挝人民的笑容里释怀。

十大全球最多人到访的城市 香港夺冠吉隆坡第十

市调公司欧睿国际(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周二发布报告指出,香港预料今年仍会是全球最多人次到访的城市。吉隆坡则排在第10名,今年预估会有1230万人次造访,比去年的920万人次上升约1个百分点。欧睿国际估计,香港今年的到访人次将达到2570万,比2016年下降3.2个百分点。泰国曼谷将维持第二,达2130万人次。

虽然曼谷2017年预估的到访人次不及香港,但曼谷的到访人次成长迅速,比2016年增加了9.5个百分点。排名第三的是英国伦敦,今年预估的到访人次为1980万。欧睿国际的报告中强调,随着亚洲的城市愈来愈受到欢迎,伦敦的地位可能即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