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都睡得很香甜。爬起来,推开房门,门口走廊处的长凳放了一个面盆和一个热水瓶,一定是阿札给我们准备的洗脸用的。我踩着木板梯级下楼,到后院去小解,再绕回母屋想跟阿咪她们道个早安。一进屋,见到一个年轻男子,我想他应该是曹老师了。“曹老师?”对方羞涩的点点头。“我先上去洗个脸,待会再谈。”我转身就上楼去洗漱,阿札正好抱了阿沙姆出来。我一见阿沙姆就开心,一叫她“阿沙姆啊,”他咧嘴就笑了。阿札下楼为我们准备早餐,我把剑强给叫醒。等我们都洗漱完毕,丰富的早餐就端放在火塘处的桌子了。我们和曹老师一起吃,他没有像阿咪和阿札那样躲开我们。曹老师是个很害羞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如何面对学生。曹老师原名浓峬茨儿,
后来他的汉人老师为他取了曹建新的汉名。再后来,曹老师又为他的姐姐的女儿啊呀且史拉从取名为曹智。曹智昨晚吃饱饭就不见人影了,摸黑到另一户人家家里看电视。电视的入侵对摩梭人的生活起了很大的改变。以往一家人围在火塘一起吃饭、商量事务、话家常,再喝一点苏玛里米酒,聊到临睡前,感情都这样凝聚起来。除此之外,篝火晚会也会常常举行,男男女女手拉手围绕篝火跳舞唱歌,情投意合的年轻男女趁机互传情意,乡民也愉快地取悦交际。现在像大落水因旅游业的带动,人们收入好了起来,电器也就开始出现了。生活形态逐步改变,接下来就是思想的变更。摩梭人本来没有婚姻制度,开走婚来维持关系。他们不会“忠于”一个伴侣,如果感情不再,
就分手,没有所谓的道德罪恶感。他们没有“情杀”这个字眼,也不了解那是什么意思。对他们来说,不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理解的心态,而且这个世界的男人女人那么多,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再喜欢自己的人自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多以爱情为主导的电视节目冲击着摩梭人对爱情价值观。爱情对摩梭人来说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自然情感,这当中不存在占有和契约。电视节目里大量的俗世爱情观和摩梭人的文化抵触的,比如“一生一世”、“爱你一辈子”等爱情宣言慢慢产生催化作用,他们的观念和社会结构因此有所动摇。听说现在有些摩登的摩梭人,为了显示自己已“文明”了,会指着挂在墙上的结婚证书,一再强调自己是合法结婚的。当他们逐渐不认同摩梭文化的当儿,
母系社会的架构就松垮了,男尊女卑的父系社会价值即将取代原有的宝贵文化。我想,影响摩梭人的还不止爱情,言语词汇的吸收而必定改变他们的言行举止。摩梭人的本性和言谈其实体现了文明一面。他们彼此尊重,不用激烈的语言攻击对方。摩梭语言极度的纯净,根本没有一句是针对身体器官的脏话。根据周华山的研究,唯一一句针对男人“尼子”的指责,也不过是失败和无能的意思。他们最“恶毒”的一句脏话是“马吉”,也是断你家的根基,并非绝子绝孙的意思。摩梭人起争执时,骂人的话都很含蓄,还有点令人啼笑皆非,比如:“我山中的大树已插在你山上,并茂盛的茁壮成长”、即使最高山上流下来的水,也必须经过桥下流过“、“你家的马至今仍未配备适当的马鞍,
只有一副破烂陈旧不合适的马鞍”等等。曹老师很安静,我问一句他才答一句。我好奇向他打听学校的事。他说他一人负责教导15个分别为一、二年级的孩子。年纪在长一些孩子就必须到另一个较远的村子去寄宿上学。那些三年级的孩子,年纪小小就必须学习自己照顾自己,洗衣做饭都自己来,很是不容易。小落水的学校我和剑强昨天闲逛的时候去看过了,很是简陋,就两间一新一旧的木板课室,还有一个不成形的篮球场。曹老师说,新课室是一个日本人捐建的,但由于“大人物”还没来剪彩开张,至今都还没启用。“为什么不请那个捐钱的日本人来剪彩呢?”我和剑强都觉得课室建好了却不能用很是讽刺。曹老师很无奈的笑笑,不懂如何回答我们。9点之前,
曹老师带着曹智一起去学校,一个教书,一个上课。他们走后,轮到阿札离开,今天到他去修路。然后是阿咪背着阿沙姆去田里干活,我们是最后离开的。我和剑强徒步到下一个叫大嘴的村子去逛逛。走在沙石坡路上,天的蓝和泸沽湖的蓝连成一体,平静的像一面明镜。湖中有人撑着猪槽船。途中有一个老妇女穿着摩梭传统服装从湖边走上来,看见我们笑着就说起摩梭话来。他拉了我的手,直接把我带到他家去。来到他窄小寒酸的家,我才直到曹老师的家算是富裕了。但摩梭人的热情部分贫贱富贵,老妇炒瓜子和烧茶水招待我们。可惜剑强的相机坏了,泸沽湖的美景和可亲的摩梭人没拍到几张,很是遗憾。道别老妇走来时路时,我感觉像回家。阿咪(母亲)一定在等着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