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母亲的孩子

一早见到唐斌,他说天气不好,可能要小雨了。他今天会送我们去小落水村。我们匆匆吃了早餐,就背上书包钻进停在后院的一辆吉普车,那是电视台前来泸沽湖拍摄《西部探险》时用的交通工具后来也没有驾走,就一直留在唐斌这里,唐斌就用它来在我们上路。从大落水村到小落水村,大约一小时车程,路况不好。半途有一辆大卡车挡在路中央,正把山边敲击小来的石块给搬上车停在一边,大家耐心等待对方把工作给完成。等了约莫半小时后,我们继续上路。颠簸一段路后,几栋简朴的摩梭人房屋开始出现。在一个转弯角,唐斌把车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他下车把栏栅给推开,在上车驶进院子内。唐斌领着我们朝屋子走去,我看见屋外有一些鸡和小黑猪在窜走,

还储了很多木材。进入四合院规格的入口,左边是母屋,右边是睡房,对面是马廐,和猪廐,其围绕着中央的四方院子。我们提脚弯腰跨过一个门槛进入母屋,据说门槛的建设是为了提防鬼怪的入侵。摩梭人相信鬼是不会弯腰的,所以作为最重要的母屋,必须如此防范。房里昏暗,地上是泥土。一个老太太和我们打了个照面。“这是阿咪。”唐斌为我们介绍。我知道阿咪是母亲的意思,也是所有中年妇女的统称。一开口称呼对方,我们都是阿咪的儿女了。阿咪用当地语言和唐斌交谈,一面腾来腾去张罗,要不是煮开水,就是送瓜子。我们坐在火塘边,那是母屋最重要的地方。火塘是家庭成员一面吃饭一面商量事务的地点,是凝聚家庭力量的感情的中心。

火塘上方一个神灶台,摩梭人吃饭前会先将一点食物摆在那里,然后男左女右,依辈份之分而坐上方或下方。阿咪正忙着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婴儿哭涕声从屋角一边的床铺传来。阿咪叫我们别管他,然后转身走出屋子外。我坐了一会儿,忍不住走到床边打探。黑漆漆的角落依稀见到一团肉倘佯在污黑的被褥中,两只黑溜溜的眼珠见到人前来关怀,可爱的不得了。阿咪走了进来,见我抱着孩子,直说:“他脏呢。“我笑说:“我也脏哩。”这是真的,这一带都没有浴室设备,我根本没洗澡。也就在这个时候,孩子的母亲阿扎回来,他喂孩子啊沙姆喝奶后,就下厨给我们做饭。唐斌一直提醒他别太客气,随便弄简单的菜肴就是了。可是后来又是鸡又是猪肉,

气的唐斌对阿札和阿咪说:“你们下回那么客气的话,我就不来了。”但阿咪和阿札只是催促我们赶紧吃,转身又去忙了。”他们不一起吃吗?”我问唐斌。”他们就是客气,不好意思坐下来一起吃。吃吧,别等了。”吃饱后,唐斌就离开回大落水了,留下我们将和阿咪一家度过两天的时光。阿札送唐斌出门,然后告诉我们说:“曹老师去修马路了,要晚上才回来。”曹老师是他的弟弟,是全村唯一读过高中的人,现在在村子里教书。阿札说的修马路,是为一个叫二车娜姆的民族歌手而修的。二车娜姆是摩梭人,当年离开故乡出外闯荡,因为漂亮和歌喉嘹亮,结果在模特儿界及歌艺界闯出名堂,还远赴美国发展。现在人领取到了美国护照,想回来故乡开一家休闲宾馆,

顺带推广摩梭文化。村里人都希望二车娜姆能带动小落水村的旅游业,和大落水看齐。为了全村人民的未来,每一户人家就轮流派出一个代表,来帮她修筑马路。今天刚好是星期天,曹老师不用上课,就由他做代表。而隔天,轮到阿札去。我和剑强到外头走走,远远的看见一群人齐心合力开发一条新道路。我们翻上一座山坡,坐在那里静静地观看碧蓝的泸沽湖和变幻的云彩。我们彼此没说什么话,就这样坐了好长的时间。回到阿咪家,她又端上瓜子和茶水。我想和他聊聊。但他说的方言我实在听不懂多少。于是只好逗阿沙姆笑。只要阿沙姆一笑,阿咪就会跟着笑。一次可逗笑两个人,也算很好的沟通了。阿札从田里回来,忙着准备晚餐。我走过去想帮忙,

他说别弄脏了我。她们老是怕弄脏了我,我后来躺在他们为我准备的房间,床单都是雪白的,和阿沙姆躺在苍蝇纷飞的床铺不一样。阿札对我说,曹老师他哥哥的摩托车坏了,他得赶过去看看,要更晚一些才能回来。其实他嘴里说的弟弟、哥哥,都是为了方便我们这些汉人明白,实际上摩梭人没有兄弟称呼,所以兄弟都是以姐妹相称的。阿札和阿咪,还有阿札姐姐的11岁女人曹智,并没和我们一起坐在火塘处吃饭。她们依然会等我们吃饱后,将丰盛的菜肴收起来,自己则吃简单的菜饭。我知道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希望熟络一点可以解除这道隔阂。上楼上的房间准备休息,木板墙上有明星海报,遮挡了一丝从隙缝吹进来的寒风。房间里有灯,是今年初才拉的电,

政府给予优待,暂时不收电费。突然尿急,披上寒衣走出房间找阿咪,问:“去哪里小便?”阿咪挥一挥右手,说:“随便。”我明了,就走到后院随便一个角落解决了。